热爱自然,从“读”懂动物开始

——读《动物的精神生活》有感(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挚友“丢丢”)

李白有诗云:“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在诗仙的笔墨之下,一匹器宇轩昂的紫骝马正踏着它那碧玉般的马蹄飞驰着,马儿将载着它忠心跟随的主人前往遥远的西北异土,直面生死沙场。此刻朔风入怀,白雪擦肩,当它来到潺潺的河水旁时却不肯渡过,好像因怜惜身上披着的的锦缎而噙满热泪,四蹄彷徨。东坡又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暮色渐渐笼罩,春江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粉嫩的桃花乘着清风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水面上,随后便悄悄地随着水波旖旎而过,泛起一丝淡淡的涟漪。暖春时节,人还是慵懒地躲藏在寒舍陋室之中,若非听闻水面鸭子的嬉戏声,或许还以为此刻尚在寒冬呢。在我们的古诗词中,动物多是带有情感的,它们或喜或悲,虽被我们称为“动物”,也像人一样具有精神生活,或许在某些方面,它们对大自然的感知比人类还要敏感。

动物拥有极致的母爱,松鼠妈妈对下一代的照料,称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面对危险,它们本能的反应是把年幼的孩子拖到安全的地方,即使会大大增加自己被猎食者攻击的可能性。动物拥有忠贞的爱情,喜鹊和鸦类一样,它们的婚姻是终身制的,夫妻双方共同打造爱巢,相互厮守,不离不弃,它们也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美丽爱情故事。动物拥有团结的意志,当蜜蜂家族遭遇外敌入侵时,它们个个像久经沙场的士兵一样,翅膀嗡嗡作响,那是它们的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即便是凶猛的动物,也有一颗柔软的内心,一头棕熊竟然会对一只不幸掉进防护水渠的乌鸦产生恻隐之心,用嘴轻轻地把它救起,然后转身离开,只给这只乌鸦留下一个陌生的背影,这个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渐渐拉长,虽然单薄,却可以占满整个旷野。

几个礼拜前,奶奶家的狗狗(名字是“丢丢”)离开了这个世界。它是一只中华田园犬,水汪汪的眼睛透出稚嫩的好奇目光,橘黄色的毛发天生蜷曲,湿漉漉的鼻子有敏锐的嗅觉。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和它一起度过的:暖春的某一天,阳光随意洒向大地,空气中各种花香相互交织,我和它在油菜花田里穿梭,在小溪旁戏水,在空旷的草坪上放风筝。我倚靠在古树下折纸飞机时,它看着我;它在花丛里追逐蝴蝶时,我看着它。盛夏的晌午,乌云压境,暴雨来袭,风呼呼地狂吹不止,滂沱大雨下个不停,屋子后的花花草草一片狼藉。胆小怕雷声的我往往捂住耳朵躲在门后,丢丢一直不离不弃地和我待在一起,那是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它身上的温度,只对我的温度,很暖,很暖……深秋,寒窗一梦,细雨微凉,走在潮湿的小径上,要去灌木丛里捉蛐蛐,它就跟在我的身后,在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或许那是开在地上的墨梅吧。寒冬,江南水乡难得迎来一次大雪,当雪花刚开始慢慢飘落时,我和它一起坐在屋檐下,抬头数着雪花:一片,两片,三片……当一觉醒来大地银装素裹、万籁俱静之时,我们一起在雪地里自由自在地玩耍,它似乎比我更开心,或者它开心着我的开心吧。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邻居家门前的紫藤萝花墙开了又败,在狂风肆虐下幸存的柏树依旧肆意生长,年轮多了一圈又一圈。后来的我因搬家和求学经常不在丢丢的身边,而它却在无情的时光里一天天老去。当我归来时,它已然面带沧桑,不再神气,眼神中带着一点木讷,几根雪白的胡须在风中凌乱,虽然它还能认出我,但我总觉得久未回来的我已然成了它眼中熟悉的陌生人。后来的后来,它再也拖不动年迈沉重的身子,在某天的午后闭上了眼睛。临终之前它没有回家,而是选择了回归自然,就在曾经我和它走过的小径上,那棵古树下。 “卧来扶不起,唯向主人嘶。惆怅东郊道,秋来雨作泥”,当一匹马意识到再也不能陪主人时,它只有嘶鸣来表示自己的哀伤。静卧古树之下等待死亡的丢丢,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遗憾和无奈。我曾以为我很了解它,如今想来,或许我从未“读”懂过它。

郑板桥先生曾言:“一枝一叶总关情”。一草一木皆有情,又何况是动物呢?梭罗在瓦尔登湖湖畔邂逅了真实的自我,三毛在诗情画意的沙漠里摆脱了孤独。“自然”是一门艺术,需要我们去接触它,亲近它,拥抱它,最后回归于它。动物是自然的精灵,需要我们去尊重、去理解、去关爱、去融合。热爱自然,就从“读”懂动物开始,即便是稍纵即逝的片刻美好,也请诸君“偷得浮生半日闲”,用心去看。

(历史文化学院   陈月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