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时光边的一座城

　

岁月迭香，轻剪一帘，时光水岸，静铺一纸红尘素笺，一笔墨起……

——题记

一座城

研一池碧水清波，蘸一抹柳绿花红，掬一水柔情，盈一袖暗香，轻轻地，我走进清疏淡雅的湘西烟雨，行走在水墨丹青的茶峒，和风，吹皱了一池春水，细雨，滋润了，一方柔情。这青砖黛瓦的江南水乡啊，杨柳风，吹面不寒，呢喃有韵；杏花雨，沾衣欲湿，脉脉含情。河街繁华祥和的码头市井，喧嚣与纯朴扑面而来。淡烟疏雨，醉美江南。

一溪流淌了千年的碧水，荡着一舫古朴的船，岸边，潮湿的青石板路，黄狗惬意的趴着，远处，一个湘水一样温婉清澈的女孩在濛濛细雨中随意奔跑，油纸伞斜在一边。在风中的长发飘零，在雨中的双眸闪烁，顺着发梢滑下的雨水，嘀嗒，嘀嗒。清脆悦耳的声音，夹杂着晚风拂来：

“爷爷，爷爷，你听我吹——你唱！”

着一袭白衫，黑发明眸，灿烂的春色里，那样明媚的走过。

这是茶峒的小精灵，这是湘西山水的女儿——翠翠。

于是，艄公号声起，船儿顺流而下……

在这里，有亭亭的白塔，木制的吊脚楼，摇曳的红灯笼，热闹的龙船竞渡，还有升起在村庄上的袅袅炊烟；在这里，杜鹃红了又败，毛竹永远常青；在这里，民风纯朴厚道，善良笃信。这里的生活，是一曲田园牧歌。

一个人

光阴反反复复，走走停停的脚步中，这个有着凄凉身世的女孩，在这座美丽的小城，无忧的长大了，一如湘西河川明澈纯净。

长大了，烦恼来了。

龙舟盛会，端午初遇，抓鸭子的明眸少年，轻易的撩拨起少女的心扉。似水柔眸，溅起尘世少年的痴缠忧伤，生命中的那个人就这么出现了。那是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凝成了一幅画卷，在记忆中保存了下来，摘一把虎尾草，唱一夜传情曲。自此，小小的心房便住进了一个人。

这不经意的相遇，在那一年起，山山水水间，繁华了流年，丁香瓣瓣，旋在风中，轻舞飞扬；漫山的海棠，灿烂的怒放，似少女美丽的脸庞。

这一季的花开，是谁，任婉转的情思，飘满绿肥红瘦的日子？

看往来船客行走天涯，看新嫁娘出嫁到谁家，渡船上，这执着油纸伞的清秀少女，心中脉脉的柔情为谁流淌？这影影绰绰的爱情，还有少女羞涩的红颊，微笑带着清愁，满蕴着温柔，欲语又停留。

奈何有一种缘，叫做宿命。

那是为谁盛开的烟花，在空中草草谢幕，遗忘，记录，一本泛黄的书，行走，停留，擦肩而过的幸福。

生命的转角，在兄弟俩袒露心扉之际，在依旧执着地许下三年六个月的歌声里……

当豁达大度的天保选择离开，意外，竟让他永远的离开……

当渡船与碾坊的选择几多转折，当手足兄弟葬身于湍急的漩涡……

月夜，山崖上再也听不到兄弟俩唱给爱人的歌……

那个眉宇俊朗的滩头少年，你待她是否依旧执着？

寒风四起，无边落木萧萧而下，落了一季的沉重与疲惫。

一树的海棠飘落。

娇艳的色彩徐徐洒落，逝去的芳华，仿佛摇摆在记忆与回忆间的情愫，微风过处，点点忧伤，清冷的溪水，裹挟着流不尽的清愁，荡涤着寂寞的心。

时光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避的过往，记忆的双手总是拾起那些明媚的忧伤，梦里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的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的时光已翩然滑下，梦里舟中月下，站着那眉目依旧的少年啊……

一生伤

生活，开始充斥进了无尽的忧伤。

银杏叶落的岁月，他走了，衣袖飘飘。

冉冉物华，晨露凝霜，思怎断，情怎偿？

落叶腐烂融入泥土，寒风吹起带来寒意，仰头望向寂寞的天空，早已消逝了大雁的踪迹，曾经以为会有一个美丽的结局，可现在看来是那样的渺无边际。

往日的笑颜，憔悴成今日的思念。

疲惫的摆渡人焦急的看着日渐憔悴的孙女，不忍女儿的悲剧再度上演，沧桑的面庞四处奔走，遍尝冷眼与非议的心，终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伴着雷鸣闪电，孤独的撒手西去。

白塔，轰然倒下，是不忍看到翠翠的泪，还是不忍老船夫独行孤苦？

芦花仿佛也惊骇于世事的萧索，在风中瑟瑟发抖，残絮散漫，满目苍凉。

…………

雨水落下来，是因为天空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眼泪掉下来，是因为心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

明白了始末的翠翠，流下了伤心的泪，她失去了最爱的爷爷，也可能失去了那份还没来得及开花的爱情……冰凉的双手，只能回抱自己，轻轻叹息，叹息，悠长回荡成最后的记忆……

如果没有一次次的含蓄埋没，躲避推脱，依山傍水的缘啊，是否可伴你左右，许下一生一世的守候。

再没有笑声满碧塘，再没有歌声遍山岗，曾几何时和羞走，却把青梅嗅，如今却是花自飘零，水自流。

浮生匆匆，终在寻觅与等候中错失了一生的守候。

生生的两端，彼此站成了岸。

叹息宿命的捉弄，且走，且留？

风吹，心冷，思念长，

凝眸，忘川，断人肠。

河水的手，黑夜的眸，月光吊起竹楼，是谁煮好清酒，那灼灼的竹筒，那盛开的伤口……

在那个冬天，白塔又重新建了起来，但要等的人，没有出现。

翠翠接过桨，沉默的守在渡口，这里有一砖一瓦堆砌的年华。她要留下。

或许某一天，趁着潮水随风起，她会解开舴艋舟，划过给她美丽的温柔水，踏上河滩，只是，河岸与小桨之间，水路漫漫，归来的路究竟有多远？

她的眼中倒映着长长的街巷，没有由来，没有尽头。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后记

一条溪，淌了千年，却冲不淡那一份幽柔的情。

一首歌，唱了千年，却道不尽那一段缠绵的爱。

浅浅时光，几许温暖，拥一份恬静安然，倚着光阴，翻阅一些文字，林林总总的回忆还绕在心头，静许，一份清浅，时光无恙，再读先生的《边城》，这个湿润明媚的湘西小镇，淳朴赤诚的凤凰古城，这样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读《边城》，她让你的心潮湿，酸涩。

这是一座质朴的城，一座沉默的城，一座宿命的城，从一开始到结束似乎都在默默隐忍着。

我实在不愿意将这样一个清净纯粹的文字归为绵长而忧伤的悲情故事。先生如一个行吟诗人，一个歌者，静静的揭开了这如花的伤口。古朴厚道的老船夫，豁达大度的天保，慷慨豪爽的顺顺，热情质朴的杨马兵，还有忠诚护主的大黄狗。翻开扉页，我看见翠翠盈盈的神韵，含情的目盼，回眸一笑映入眼帘，沉入心底。我看见她的羞涩，执拗的用沉默筑起心的樊篱，将自己孤独成一抹无法触及的风景。可是现实，一次又一次刺伤她，我看见她眸里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在挣扎。

兰舟一去人别后，远岫悠悠忍折柳，奈何黄花空消瘦，醉把茱萸嗅。

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月老与孟婆曾是情人，一个牵了情丝，一个断了红尘。相互倾心的翠翠与滩送，却无灵犀一点通，一个是豪放豁达，一个是美丽柔情。却是一种相思，两处哀愁。而愁的对面，却是一份割舍不断的手足深情。

你说，莫失莫忘，后来，梦里花凉。

你说，呵手伊书，良辰共享，后来，黄花瘦尽，月落西厢。

你说，西石桥上，眷侣成双倚斜阳，后来，青丝一缕，痴情一世望珍藏。

那是品不尽的七色酒，喝不完的百草汤，是笑中的辛酸泪，苦里的话梅糖……

那是冲不破的防火墙，看不够的万花筒，是埋在心里一碰就会痛的伤……

故事里的她还在等候，谁低眼，泪湿了衣袖。

漠漠水乡，褪去了几缕秀色，小船泊在河边，水波随着风，泛起阵阵涟漪，一个多雨的江南……

曾经，有一位老人，悠悠的在岸边，饮着葫芦中的酒。

“爷爷，爷爷——”

老人缓缓放下葫芦，不远处的小船上一个女孩在叫他。

女孩叫翠翠，很小便随他撑船。

他，仿佛已经习惯孤独。

（医学院 藏慧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