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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折牡丹 网络空间安全学院 李瑞佳 白乐天写诗:“绝代只西子,芬芳唯牡丹”,我想这句话着实是谬赞了。谬赞的不在牡丹,倒在西子。西子纵然生得艳丽多姿,尚有王嫱昭君与之争艳,可牡丹一花,真真令人再难找出一蕊一葩与之媲美。 我这样想,却不是信口胡诌,而是邂逅了牡丹之后的由衷所念。 青岛校区特意移来了牡丹,前些时日,我忙于学业,无暇顾及,只是远远眺见一片粉霞红雾,直到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才毕恭毕敬地“参拜”这绝代芬芳的美人。我来到时,花已谢了大半,活画出“望宇啼破春梦惊,诸芳流散牡丹停”的意境来。海盐地脉,花本不宜,又连值几日雨水,想来应然。倒是还有几株款款地开着,温婉地嗔怒着我的迟来。 虽然只剩得几株,却还有些姹紫嫣红、骋娇争媚的架势:鹅黄的端庄淑雅,如云织雨就;嫩粉的娴默温柔,似霞裁霭簇;巍紫的依枝附叶,仿佛姮娥旧友;殷红的缀露凝珠,恍惚太真新浴。一攒攒、一簇簇,尽为娇妍献妩媚;一团团、一层层,俱是花王逞威风。一时间丹青难画难描,端的是妙手能工焉仿。这样的景致,漫说是人,纵是蜂蝶生灵,也被逗引得翻翅围阵、采蜜吮香。当年李青莲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来描摹贵妃,倘若玉环真有如此倾城之姿,那她的倾国之祸想来也是情有可原。 更细细地瞧去,花蕊花瓣犹如工笔勾勒的一般,千叠万片,难怪别人要说“锦簇花团”来了,妙处不在锦、花,倒在簇、团二字。 我这样想,彳亍徘徊,不知踩疼了多少早已入泥作肥、安然自眠的残蕊。“为什么不早点来呢?”我自问。要是早点来,花儿没有等我这么久,想来应当更美十分吧。可当我观赏良久,即将要走的时候,又有一对小情侣,姗姗而来,他们要比我来的更晚,可花仍然开着,花是在等他们吗?明天呢?花儿还会等待明天的来访者吗? 瞧瞧,我又犯傻气了,牡丹是从来不等人的,就像翠消红减也从来没有等待过牡丹。那么,人呢?人也从来没有被生老病死所等待吧。造物者创造了一切,却唯独忘记了创造等待。于是一切美好都要消磨在时间的洪流里。就像锦簇花团终将零落成泥碾作尘,就像冰肌玉骨终将褶皱遍布美无存。可是花儿似乎没有这样的感伤,她始终在自己最艳丽的岁月里热烈地吐露着青春与活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亘古不变。 于是又想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来。千百年前,是哪位妙龄女子跻身花丛,纵然花枝刺破了伊的金缕衣也毫不顾忌。“牡丹得气美人中”,伊想。伊折下那朵开得最为艳丽的牡丹,簪于月貌棠颜之鬓。媚人簪花不自羞,花簪媚人更不羞。美人青春,不是迟暮;草木丰茂,非为零落。一切是那样的刚刚好,在最美的年纪里,邂逅彼此。而这一切,绝非是等来的,而是在最热烈的时间里以双向奔赴,留给行将就木、零落枯萎的时间里以温暖回忆。 因为一切,正青春。无需等待,便刚刚好。 我想,是这样。又或者说,我也想,是这样。 于是又疏疏懒懒地写下一首诗来: 湿云如梦霭如尘, 生谷时节醉氤氲。 雨洗千家芍药郡, 雾萦百里牡丹村。 趁折今日花仍在, 莫怨明朝蕊少存。 望帝一声清苍裂, 惊红哭紫送芳春。 甲辰戊辰月壬戌日 写在山东大学青岛校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