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痛苦可以被言说

“但不要忘了，世界上也有这样的地方，有这样一些人，可以直面这个无处可逃的、困惑的、痛苦的你……你可以言说真实的你，而这就是心理咨询的奇迹所在。”

这是美国作家洛莉·戈特利布在著作《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中的一段话，书中记录一位心理治疗师的回忆录，讲述了发生在诊室中的故事。本书是2019年美国众多媒体推荐的心理自助书——荣登《纽约时报》《时代》《人物》《综艺》等媒体年度必读书榜单、美国亚马逊当年度销售TOP10图书、哈佛商学院年度推荐图书、2019年Audible非虚构类有声书第一名。

本书既不是回忆录似的作者自传，也不是缺乏真实感的心理咨询说教，而是用充满技巧性多线并进的写作，娓娓道来一个完整的故事。开篇，作为心理诊疗师的自己与相处融洽的“结婚对象”骤然分手，生活的意外变化令自己难以消解。在为自己寻找心理咨询师，和进行心理咨询的过程中，夹杂着自己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的来访者的故事，和自己一个个职业上的转折点。

书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受访者约翰，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美剧制作人，却充满戾气，觉得身边人都是白痴、觉得身边的人都和自己作对。但这一切，其不过是他内心的防御机制，帮助他避免与任何人亲近，避免承认他也会需要别人。心理咨询的最后，他终于迈出了心理上的那一步，向作者说出了真相：年幼时母亲的突然离去，三十年后小儿子因车祸不幸丧生，他都将其归咎到自己。因为无法面对过去，他选择绝口不提。他在自己的悲恸中逗留太久，以至于偶尔感到快乐他都觉得内疚。书中，约翰躺在沙发上，突然转过身面对沙发靠背，说出了这段故事。一个玩世不恭、仿佛任何事都无法令他感动的约翰，却泪如雨下。

我们许多人都像约翰一般，仿佛坚实的外壳下，却藏着充满矛盾与悔恨的内心。曾经我也将自己封闭，甚至认为将自己一天的趣事分享给朋友都是对他们的麻烦。后来，我渐渐走出这种状态，又尝试联系了曾经关系很好却在毕业后不再联系的朋友，他的回复是这样的：“你可以找我聊天的啊！干嘛要封闭自己。”看到那句话时，我的心里像一个犯了错误却家长一笑而过的孩子：原来，痛苦是可以言说的。

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说过：“人们会想尽办法，各种荒谬的办法，来避免面对自己的灵魂。”大部分时候，我们能清楚认识自己的内心已经不易，更何况面对自己的痛苦。在痛苦面前，我们会伪装，掩盖，试图把它遗忘，让自己气定神闲得好像无事发生。而心理咨询，却仅仅用交谈这种看似如此无力的方式，去应对人们面前的苦难。就如同书中所写：

“说出来了，一切都没有变。当然不会变。

一秒后和一秒前，世界还是一样。咨询室没变，钟表还在嘀嗒嘀嗒，咨询师还坐在沙发上，看着你微笑。你看看自己，所有的痛苦也都还在。

但你知道，这样就已经有些改变发生了。”

改变的核心便是：我们没有办法逃避痛苦，只有承认。我们会认识到，我们没有办法心存幻想，不能奢望发生奇迹。交谈让我们接纳自己，接纳自己的痛苦，也接纳我们用来逃避痛苦的徒劳无功的尝试。交流可能并不会给你带来消除或减轻的方法，也不一定会改变你的心境，但当你将困难说出时，便已经有了面对困难的勇气。

下一次被内心的痛苦折磨，不妨找一个信任的人，和他聊聊。请相信，痛苦可以被言说。

(曹宸旸 电气工程学院)